这期间他做了不少检查,见了很多心理医生,殷姚自己清楚他到底是哪出现了问题,面对讯问,只管把自己的病情往心理问题上引导。
想必应该是相信了,医生给他开了阿立哌唑和安定,说是情绪压抑引发了这些问题,让他按时吃药,殷姚一一答应下来。
他一个人待在病房里,躺在病床上,听着外面的雨声。
又一次想,这真是个多雨的城市,一年四季不是下雪就是下雨。
他在床上翻了个身,闭上眼逼自己睡着。
待久了鼻腔也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,病房的床垫很舒服,殷姚其实并不十分抗拒待在医院里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吃了不少药,殷姚很少发呆了,也不怎么忘事。
之前他想会不会有治好的可能,给林医生打了个电话询问。
林医生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为难,她说,“不确定,应该是心理因素。要说治好……不太现实,安定只能缓解焦虑起到助眠的作用,如果安定对治疗阿兹海默症有效果,我当时就会给你写处方。”
似是怕殷姚失落,她又说,“你现在年轻,还是前期,病理发作是否加重,只会被脑神经的病变程度影响。你现在意识清醒,只是有些健忘……前段时间突然发作的记忆错乱,和你现在认为的症状好转,其实都是心理作用。”
“所以你一定要注意,避免再次受到刺激导致心情低落抑郁。很容易再次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。”
“那种感觉很令人害怕,对吗。”
林医生试着共情,希望以此勾起殷姚贪生的可能性。
但殷姚只是真诚地道了谢,又一次态度明确地拒绝。
轰——
窗外开始打雷。
殷姚入睡一直很难,从小就是,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,醒了之后就再睡不着了。
政迟知道他这个问题之后,换了遮光窗帘和隔音的玻璃,如果第二天早上没什么事,就会一直等着殷姚睡醒他才挪胳膊。
殷时嬿总说,殷姚一身富贵毛病,以后的人生坎坷是必然的,也就家里宠着惯着,等离开家之后,谁能照顾他照顾到这份上?哪个男的倒霉遇到他,都得变成个怨种。
他想过自己是怎么喜欢上政迟的,总不至于一见钟情就死心塌地到这份上。
后来想了想,可能就是某天早上,他睡意朦胧睁开眼睛的时候,看见政迟正以一个十分不舒服的姿势安静地单手看文件,而自己抱着政迟僵掉的胳膊,一低头,就能看他手臂肌肉上自己睡着了无意识咬出来的牙印。
又或者是雷雨夜,隔音玻璃也阻不住外边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,政迟叹着气,伸手把辗转反侧的自己裹进怀里,让他只能听见烫耳的心跳,听不见外面的雷声。
所以再疼也喜欢的。
虽然……这一切只是因为,他有一张和越遥极为相似的脸。
记得当时也是雷雨天。
殷姚撕碎了越遥的相册,推到塞满光碟的矮柜,像个疯子,将书房搞得一团乱。
他坐在地上,急促地呼吸,双眼木楞空洞地看着前方,也没听到身后有人接近。
“消气了吗。”
那声音还带着笑,仿若一早就知道他总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。殷姚的双眼聚了焦,猛地转过头来,一张漂亮的脸毫无血色。
政迟将他从地上拉起来,殷姚像只被抽离了骨头的猫,一碰便应激。
他猛地拍开政迟的手。
窗外闪了道细细的白光,三四秒后才听到雷声轰鸣,压过来的政迟背对那道惨白的冷光,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雷声也轰醒了身处绝望的殷姚,他咬紧牙关,抽了一口气,扯着领子将政迟搡在墙上,泪水从眼眶冲出来,抖着唇,他想质问,想咒骂,但看着政迟漠然的双眼,还有满地被他撕碎的、另一个人遗存下的碎片,知道问什么都没有太大意义。
政迟从来就没打算瞒着他。
最终,殷姚问他,“为什么?”
声音很小,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。
政迟伸出手,抚摸殷姚脖子上的红痣,动作虽轻,殷姚纤细的脖子掐在他手里,像被扼死一般,“第一次见你,还以为他活过来了。”
闻言,殷姚周身一震,下意识地挣了挣,两人有体型上的差距,他自然撼不动政迟,反倒被掐着脖子按在墙上,脸贴着冰冷的墙面,殷姚艰难地回过头,表情绝望,脖子上那颗红痣看着很是凄艳,“所以说,你每次叫的人,不是我,而是越遥,对吗?”
“从一开始就是?”
所以说什么都是假的。
别有用心的接触,虚幻的深情,耐心与包容,让殷姚总以为……他们是那么相爱。
殷姚惨笑道,“除了这张脸……”
“除了这张脸,你哪里都不像他。”
还是那副面具一般温厚的面容,擦不净殷姚的泪,就将额头抵着他的,语气平静,反倒让人觉得悚然,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