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娘一点都感受不到自家八叔的绝望,见郭幼明差不多该看完了,哼哧哼哧拖出桌案边放着的梆子给郭幼明一个惊喜:“八叔你看,祖父让人做好了,正准备等会让人挂到你房间外面去呢!”
郭幼明:“……”
这一天,生无可恋是郭家小八脸上出现最多的表情。
即使郭幼明再不情愿,郭家祖父还是让人把那能够敲得老响的梆子给挂到他房门外。
三娘开开心心跟过去看悬梆现场。
郭幼明连钱银都不讨了,大步迈开腿追上去将跑得格外欢快的自家宝贝侄女捞起来:“阿晗啊阿晗,你别老欺负八叔行不行?”
三娘回答得掷地有声:“不行!”她说完后又觉得有点儿不对,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?三娘乌眼珠一转,麻溜改了口,“阿晗才没有欺负八叔!”
郭幼明唉声叹气地说道:“晚了,八叔已经伤心了。”
叔侄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着走远。
郭家祖父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,才拿起文稿翻来倒去地看,看着看着忍不住露出藏不住的笑容。
郭家祖母向氏进屋时瞧见他那笑,差点都想退回去当没来过。没办法,任谁看见个八尺大汉笑成这样心里都会有点发憷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,向氏终归还是走进去坐到郭家祖父身边追问。
郭家祖父便把三娘写《见闻录》的事给他讲了。
比起讲究韵律的诗赋,写这种记叙文章算不得多厉害,但那得看是谁来写。他孙女今年才五岁,谁知晓了不得夸一句聪慧过人!
一想到这儿,郭家祖父就有点坐不住了,二话不说起身换起了衣裳。
向氏都被他弄糊涂了,跟着起身问道:“你要去哪?”
郭家祖父边套外袍边说道:“我去趟宣平坊,看看贺学士在不在家。”
得了宝贝谁不想跟人炫耀一下?尤其这宝贝还是他的亲孙女,他自然更加按捺不住炫耀的心思。
既然他们家晗娘有这样的天赋,那他肯定得出去广而告之。以后说不准能给晗娘找个格外出众的孙女婿呢?
上个月贺学士可是给他孙女赠了字帖,如今他孙女的字大有进益,他不得去感谢一二?最好还能讨几句点评回来鼓励鼓励孙女再接再厉,往后多多读书习字当个真正的小才女。
向氏听了丈夫的打算,忍不住说道:“人贺学士怎么得空看这种小儿文章?你也不怕丢人!”
郭家祖父道:“我这不是自己去拜访贺学士吗?就算贺学士今儿不见我也没旁人知道啊,能丢人到哪儿去?”
向氏道:“你总说八郎没脸没皮,担心他把晗娘给带歪了,我看八郎和晗娘都是跟你学的。”
郭家祖父才不搭理老妻的调侃,整好衣襟后便把文稿往袖里一揣,龙骧虎步地往宣平坊而去。
不知道的人看了会以为他是去找人干架的。
宣平坊,贺宅。
贺知章今儿依然在喝酒,不过请的都是些亲近的文友。
没办法,他们如今都这把年纪了,上朝也不是天天上,朝事也不是天天要处理,除非当今圣上相召,他们平时大多闲居在家,不凑一起喝酒还能干嘛?
按照大唐的退休规则,低品文武官的正常致仕年龄是七十岁,但三品以上的官员满了六十就可以酌情自请致仕、荣归故里。
像贺知章他们这样七十好几还在朝中的,大多都是皇帝极力挽留下来的,估摸着就算他们抱着酒坛子上朝都没人管。
座中自然也有不少相对年轻些的陪客,只不过这次纯粹是文人雅客聚会,贺知章下帖子时就没想起郭家祖父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宴饮气氛组。
听人来报说郭家祖父求见,贺知章还怔了一下,愣是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请他。
他旁边的钟绍京倒是想起郭家祖父来了,乐道:“是那个吹嘘自己孙女五岁能书的郭敬之?”
既然人都已经到了,贺知章自是不会把人扫地出门。他边让人把郭家祖父请进来边对钟绍京说道:“谁看自家晚辈不觉得哪里都好?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?就别一天到晚这么挤兑人了。”
钟绍京恣意了大半辈子,老了更不可能为谁收敛。他哈哈笑道:“他不先吹嘘,我自然不会挤兑他。”
座中有个叫张旭的,写得一手好狂草。其母族出过虞世南、陆柬之等书法名家,轮到这一代便出了个名扬长安的张旭。
张旭比贺知章等人小了二十多岁,往常却以平辈论交,闻言忍不住插话:“五岁能书又不是什么稀奇事,不一定是吹嘘吧?”
其余人静了一下。
像张旭这种有家学渊源的,估计不可能理解别人为啥觉得这事儿很稀罕。毕竟对他们来说三四岁开始启蒙都算是晚的了!
说话间,郭家祖父进来了。
知晓贺知章在宴客,郭家祖父一点都没有“他们居然不带我玩”的郁闷,反而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