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是安慰自己,苏源心里还是不得劲,索性摊开宣纸练起大字。
整个过程静心凝神?,翻涌的?心绪倒是逐渐平和下来。
最?后一笔时,苏源落笔极重,在宣纸上留下粗而?深刻的?一撇。
将毛笔放在笔洗上,苏源倏然勾唇,却不含丝毫笑意。
没关系,他最?擅长?的?便是忍耐。
一如当年被曹安陷害,最?终曹家不也登门认错了。
如今灵璧县谁还记得曹家。
梁盛亦是同理。
不过是大boss和小boss之间的?区别?。
苏源从容起身,回?房上药酒。
根据医嘱,上药酒时需要用力搓揉,将药酒渗透进皮肤中。
苏源疼得直吸气,等药酒上完,出了一身汗。
这屋里原本是有一面铜镜的?,只是苏源平日里不怎么爱照镜子,就把它塞到了角落里。
把药酒放一边,苏源起身去了铜镜前。
背对着铜镜,艰难扭头。
铜镜的?清晰度肯定是不必玻璃镜的?,可谁让后腰的?淤青太过狰狞,在铜镜里明显比其他地方的?肤色深了几个度。
淤青几乎横亘了整个后腰,仿佛在一张宣纸上泼洒了重墨,分外?碍眼。
苏源闭了闭眼,深呼吸。
穿上衣服直奔书房,提笔一阵龙飞凤舞。
几行写完,将其折叠放入信纸中,再密封好。
苏源唤来陈正:“尽快把信送出去。”
陈正领命而?去。
苏源长?舒一口气,后腰的?伤处都?没那么痛了。
书上说了,男人很?多时候的?话都?是不作?数的?。
就比如刚才?。
这回?他拒绝猥琐发育,偏要有仇必报。
苏源翻开书页,煞有其事地点点头。
嗯,没毛病。
诚王府,刘侧妃住处
房门大敞,屋里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?打砸声。
守在门口的?婢女婆子个个噤若寒蝉,大气不敢出。
屋内,梁盛跪在地上,垂着头看不清表情。
他的?脸被碎片划伤,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。
刘明珠气得浑身发抖,脚边是一堆破碎的?瓷器。
她咬牙切齿,用外?人听不到的?声音:“王爷都?已经答应了,你为何还要擅作?主张?”
“你知不知道你的?这一行为,会影响到我,甚至影响到王爷的?大计?”
梁盛黑黢黢的?眼珠动了动,直视着刘明珠:“与其让他入朝发展,不如斩草除根。”
梁盛的执拗令人心惊,刘明?珠看在眼里,气急败坏地拿起手边的物件朝他丢过去。
茶杯砸到额头,发出一声闷响。
梁盛抬手,指尖触感温热黏腻。
“你可别?忘了,我是你姨母。”刘明珠口不择言,“当初若不是我姨娘派人不远千里接你来京城,你现在不知道在哪讨饭呢!”
梁盛双拳倏然紧握,颈侧青筋暴起。
刘明?珠对此毫无所觉,染着蔻丹的手指隔空点着他:“你如今是依靠我过活,所以必须听我的,明?白吗?”
新添的伤口有血渗出,模糊了视线。
梁盛脊背佝偻,沙哑着声:“对不起姨母,是我莽撞了。”
“我只是担心苏源为官后?知道我为王爷效命,继而对王爷不利。”
刘明?珠神色瞬变。
苏源是个睚眦必报的,若真如梁盛所言,那可就麻烦了。
当下?正?是关键时?期,一着不慎,就会全盘皆输。
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梁盛归入诚王麾下?。
刘明?珠有些后?悔,当初听云姨娘的话把梁盛接来。
若没有梁盛,也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。
可她又?舍不得梁盛带给她的助力。
两股思想来回拉扯,刘明?珠脸色很不好看。
瞥了眼跪地垂首的梁盛,刘明?珠不耐挥手:“你回去吧,这段时?间安分一点,别?到处乱跑了。”
梁盛抬头,眼中有震惊转瞬即逝。
好在他寄人篱下?多年?,最擅长隐藏情绪,压根没让刘明?珠发现。
“是,我知道了。”
顶着满头满脸的血走出正?屋,梁盛去侧屋收拾一番,再现身依旧是清冷阴郁的梁公子。
一路有王府的下?人向他行礼,恭敬而讨好。
所有人都知道,宠爱在身的刘侧妃是他的姨母,他也是王爷的得力亲信。
可谁又?知道,他在这两人手下?受尽侮辱,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。
有那么一瞬,梁盛甚至想就这么死去,去找地底下?找云秀。
说不定在那里也会遇见流放三千里,死生不知的梁守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