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方教授脸色沉下,梁盛百口?莫辩,只干巴巴地说:“学生真的毫不知情,钱教谕他只说欣赏我的学识,想借用我的文章在文会上?大展风采,若我知道他是为了考核,我是绝不会答应的。”
他这番话?确是事实。
自从云秀被判绞刑,梁盛在梁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。
梁守海心心念念都是被他除族的苏源,又见他始终毫无长进,直接让管家断了他的月银。
在府学凡事都要银钱,梁盛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,只能?答应和钱教谕的交易。
他真没想到?,钱教谕这般无耻,竟将他的文章用在教谕考核中。
方教授见他神情不似作伪,至少比之前真实,面色稍霁,又问道:“你?总共给他写了多少篇文章?”
梁盛不假思索:“六篇!”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“五月。”
方教授暂且让梁盛退到?一旁,不顾在场这么多钱教谕曾经教导过的学生,步步逼问:“这么说来?,自从你?成为教谕,之后的几次考核都不是自己作的文章?”
钱知远脸色煞白:“不、不是的,这都是我……”
“你?还在撒谎!”方教授厉喝一声,“你?是打算让我将你?送去?府衙,让知府大人调查此事?”
府学可是官学,容不得钱教谕这样?的人。
此事说大也?大,说小也?小,方教授断不会容忍考核作弊这样?的歪风邪气影响到?府学的学生们?。
钱知远必须严惩!
“教授我错了,你?别把我送去?府衙!”钱知远慌了,竟当着诸人的面流下眼泪,“那?些……那?些文章都不是我写的。”
这番话?落入耳中,宛若五雷轰顶。
方教授气得眼前发黑,差点摔倒,幸好被王教授及时扶住。
他强撑着一口?气,颤着手再度逼问:“那?你?又是如何提前知晓的试题内容?”
钱知远缩了缩脖子,嗫嚅道:“是王游。”
王游,正是负责印刷试题的人。
方教授到?底上?了年纪,怒气填胸,一口?气没缓上?来?,竟直接晕了过去?。
“教授!”
众人惊呼,连忙将方教授送回住处,又去?请大夫来?。
王教授是府学里除了方教授资历最老?的一位,当即决定:“将梁盛和钱知远看管起来?,还有王游也?一并带过来?,等教授醒来?再作决断。”
等教授一走,课室的学子们?嗡然议论起来?。
“难怪那?天钱教谕……啊呸,他才?不配当这个教谕,钱知远那?么凶狠,原来?是被人撞破了交易啊。”
“张信也?是可怜,月底就是考核日,就他那?只手,能?不能?恢复还是个问题。”
“之前张渐鸿针对梁盛,我还替他不平过,现在看来?,他可真是活该。”
“没错,就算他不知道那?是考核试题,也?不该帮人作文章,要是人人都像他们?这样?,还给不给咱们?活路了?”
方东一边听,一边点头:“梁盛这事做得确实不厚道。”
就和作弊一样?,若请人代笔成为一种风气,无才?无德之人也?能?被包装成才?子,对那?些挑灯苦读,苦练文章的来?说极为不公。
苏源一手支着下巴,不作评价:“且看方教授如何处理?吧。”
方东想也?是,遂再度提笔:“来?来?来?,咱们?继续。”
苏源笑笑,无视周遭的嘈杂,沉下心看起文章。
方教授也?算雷厉风行,悠悠转醒后立刻对三人作出相应惩处。
钱知远明知考核作弊不可为而为之,收买学子和训导,肆无忌惮,罪无可赦,按照学规打了五十?戒尺,逐出府学。
训导为利所惑,打了三十?戒尺,逐出府学。
随后又将二人的行为公之于众,且永不录用。
如此一来?,这二人的名声也?算彻底臭了,甚至连开设私塾都做不到?。
试问谁家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到?一个品行不端的先生家中读书?
至于梁盛,因他也?是被钱知远蒙蔽,尚不知情,故从轻处置,打了二十?戒尺,罚抄十?本书,以儆效尤。
经此一遭,梁盛本就不太清白的名声更?下一层楼,整个人愈发阴沉,骨瘦形销的模样?,一阵风就能?吹倒。
他的情况特殊,在府城有住处,无需住在府学的学舍。
期间梁守海也?曾来?府城看望过他,却不是关心他的身体,而是学习情况。
近日梁盛每晚都学到?深夜,自以为能?考过苏源,到?头来?反而越考越差,最近一次考核直接被判了不合格。
梁守海得知这一情况,当即怒不可遏,扬起巴掌抽了过去?。
梁盛满打满算也?才?十?一,再加上?身形消瘦,直接被他掀到?了地上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