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青臣撑着头,也有些醉眼朦胧,脸颊都红了半边。
宇文恕给他舀了一碗汤,正哄着他喝了,好垫垫肚子,冲冲酒气。
忽然,宇文赞站起身来,朝萧承安行礼:“陛下。”
萧承安放下酒樽,转过头,看向他:“五皇子何事?”
宇文赞道:“今日陛下登基大喜,臣想向陛下讨一个彩头。”
“你先说。”萧承安也不傻。
“臣想向陛下讨一个人。”
“谁?”萧承安疑惑,目光身边众人。
“陈寻。”
他话音刚落,萧承安就沉下脸色,祝青臣也马上清醒过来,睁圆了眼睛。
程公公马上呵斥道:“大胆!五皇子可知,这陈寻是个罪奴!”
这下子,殿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,歌舞停下,热络的气氛一下子就凝滞了。
宇文赞这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,快步上前,走到殿中:“陛下恕罪,臣并不知道这陈寻是个罪奴。”
简直胡言乱语。
他和陈寻方才还见过面,那陈寻还向他哭诉自己要被流放了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?
他明显是在故意装傻,打定主意萧承安不敢拂他的面子,想要把陈寻给要走。
萧承安知道他不怀好意,干脆板着脸不说话。
宇文赞又道:“臣初次入宫,吃醉了酒,便是这位名叫陈寻的宫人悉心照料。臣身边的侍从都粗手粗脚的,所以才想将他讨过来。不想他是罪奴,触怒了陛下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一个太监而已,一国皇子都亲自开口讨要了,若是不给,实在有失风范。
但若是给了,那也太憋屈了。
萧承安上午刚治了他的罪,晚上宇文赞就来要人,这不就跟算计好的一样?
祝青臣抬起头,朝程公公使了个眼色。
程公公会意,上前一步,正色道:“若是殿下开口相求,陛下是一定会答应的。只是殿下有所不知,这陈寻犯的,不是小错,而是大罪。”
“因此,还是请殿下换个人选吧。”程公公笑得体面,“若是殿下愿意,老奴亲自去伺候殿下,直至殿下离京,也是可以的。”
宇文赞自然不肯轻易松口,又问:“不知陈寻犯的是什么罪?连我的面子都不管用。”
程公公保持微笑:“兹事体大,谁的面子都不管用。”
宇文赞不依不饶:“他究竟犯了什么罪?若是说不出来,我可就要把人带走了。”
程公公抿了抿嘴唇,表情也冷了下来:“陈寻盗窃宫中财物,连陛下从前的衣裳都敢偷了去穿。这个罪名,殿下可担得起?”
宇文赞愣了一下,显然没有想到,事情是这样的。
很明显,陈寻没有把自己犯的事情全部告诉他。
他一定是说皇帝脾气不好,把自己描述得如何无辜,如何可怜。
众臣都惊呆了,放下手里的东西,呆呆地看着程公公。
宫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!
竟然有人敢偷穿陛下的衣裳,这不就是谋逆吗?
宇文赞竟然还想帮他脱罪?他一个敌国皇子,有什么资格插手宫里的事?
这时,祝青臣淡淡道:“殿下还是多长些心眼吧,被人骗了,还乐颠颠地帮忙呢。”
众臣又睁大了眼睛,猛地转头看向祝青臣。
小公爷今天也疯了?说话这么直接?直接说宇文赞没长心眼!
宇文赞也看向他,眼睛要冒火。
祝青臣恍若未觉,摆弄着桌上的酒樽,继续道:“纵使北周与我大夏风俗各异,殿下与奴仆们混穿衣裳,但是到了我大夏,就得按我大夏的规矩办事。”
“先帝犯错,照样被我罢黜,陈寻也一样。错便是错,没有谁的面子,先帝的面子不好使,殿下的面子……”
更不好使。
宇文赞捏着拳头,额角青筋暴起,看着是气急了。
祝青臣抬起头,看向他:“另外,我白日里才在宫中处置了陈寻,殿下夜里就向陛下讨要陈寻。如此巧合,或许是这陈寻神通广大吧。”
什么神通广大?他明明就是在说他们私底下有勾连。
宇文赞刚要说话,宇文恕便道:“还不快向太傅赔罪?”
宇文赞哽了一下,一口气憋在胸口,根本发不出来。
他握了握拳头,最后还是弯下了腰:“是我失礼了,请祝太傅见谅,请陛下见谅。”
祝青臣笑了笑,又道:“既然殿下诚心恳求,那我做主,就把陈寻指派给殿下吧。从今往后,他就是殿下的人了。”
宇文赞猛地抬起头,目光阴鸷。
谁诚心恳求他了?祝青臣凭什么做出勉为其难的模样?
他方才不早说,非要等自己道了歉再说,明明就是故意折辱。
萧承安也有些惊讶,看向老师。
祝青臣朝他笑了笑,用口型对他说:“不要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