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伟回想离京前,他请见谢云初,可有什么衣物捎给王书淮,谢云初柔和笑道,
“衣物我先前已备了几十身,二爷够穿,国公爷也亲自拿了五千两银票给他,二爷当是吃穿不愁,我没什么不放心的。”
齐伟摇头,
“夫人说您万事齐全,她无需备什么。”
王书淮没有再问下去,只身回到冷冷清清的书房,独自枯坐,明贵乐呵呵抱着包袱跟进来要替他点灯,王书淮坐在暗处道了一声,“不急。”
明贵有些愣,王书淮喜怒难辨,明贵难得管他,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包袱,笑嘻嘻道,“二爷,那个,小的想回一趟厢房,将这包袱收拾下。”
说白了就是想看看妻子有没有给他捎信笺或旁的物件。
即便看不清明贵的神色,从他语气里分辨出轻快欣喜以及迫不及待。
王书淮脸上依然没有半丝表情,只从胸腹里闷出一声嗯。
明贵离开,齐伟则立在支窗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,直到绞尽脑汁想起一桩要事,飞快回到自己住处,提来一样东西,
“哦,对了,二爷,属下捎了一件东西来。”
王书淮迅速偏转过眸,语气极度平和,“什么东西?”
“一盏花灯…”
八面玲珑百转花灯盈盈破开一片夜色,晕黄的灯芒倾泻而出,如一团柔软的光亮,几乎要照亮王书淮的心,他缓缓起身,来到窗前。
恍惚记得今年元宵还是去岁七夕,她绣了一盏大红粉地牡丹纹的六面纱灯,那日她蹑手蹑脚来到书房,轻轻吹了他的灯,随后将灯盏搁在桌案上,灯芒四射,将一朵朵娇艳的牡丹投射在漆黑的墙壁上。
她心思灵巧,手艺精湛,他当时瞧了也觉惊艳。
而今日这一盏灯,嵌着金玉绿松,比往日更加奢华。
下意识伸出手,窗外的齐伟冷不丁开口,
“这是信王殿下七夕节赠给少夫人的灯,夫人的掌柜以为是您所赠,错留了下来,小的悄悄取了来,您看是不是得扔了?”
王书淮眉梢的柔光在一刹那间归于沉寂。
脑子里似有轰隆隆的雷声滚过,酒液带来的灼热与燃烧的愤怒交织着在胸膛,那清冷的眉眼骤然变得阴沉可怖。
齐伟从未见主子脸色这么难看,不由打了个寒颤,
“您离京时吩咐小的盯着些信王府的动静…事无巨细禀给您。”这盏花灯过于华丽,夫人那头搁在杂物室没扔,他不敢擅自做主,只能捎给王书淮让他拿主意。
“信王回京了?”王书淮的嗓音暗沉如裂帛。
齐伟摇头,
“不曾,这盏花灯是信王府的侍卫送到夫人店铺的。”
王书淮心里微松了一口气。
齐伟悄悄打量了下王书淮的脸色,私心以为王书淮不如人家信王做得好,同样远在异乡,人家信王千里迢迢赠精美花灯,他家主儿出来一个半月一封家书都没有。
齐伟觉着,拿这盏花灯刺激刺激王书淮也不是不成的,总归,他也没错,谁叫他只是个侍卫,做不了这盏花灯的主呢,齐伟暗暗撇撇嘴。
王书淮双目如同黑窟窿,木然盯着那张兀自转动的华丽宫灯,许久没有说话。
他没说仍,齐伟只能松手,慢慢将花灯搁稳放在窗台,
“公子,信王殿下私下总是试图接近夫人,怕是想故意激怒您。”
王书淮轻轻嗤了一声,他何尝不知,信王之所以留着正妃之位,怕是想等登上大宝后娶谢云初为妻。
他做梦!
王书淮面上阴沉得滴水,一字一句吩咐,“你回京,追随夫人左右,不得叫任何人伤害她,靠近她。”
“顺带,盯紧了信王府,将信王暗中举动一一查明,他想夺嫡,也得看我答不答应。”
王书淮原先没想淌这趟浑水,既然信王屡屡碰触他的底线,少不得想法子彻底料理这个人。
齐伟刚到金陵又得回京,忍不住有些发愣,他看了看那张花灯,有些懊悔将它捎过来,“那您这边怎么办?”
“有冷杉在,再者长公主也吩咐人暗中护卫,你不必担心我安危。”王书淮漠然道。
齐伟这才放心,主子既然要对付信王,确实得留中流砥柱在京城坐镇,而他就是这个中流砥柱,齐伟很快端正了态度,“那属下这就回去?”
王书淮淡淡应了一声,“以后每半月,将夫人之事报与我知。”
齐伟领命。
黑暗里,男人挺拔修长立在窗棂内,五光十色的花灯忽明忽暗,他的脸色就这么隐在这片昏暗中,齐伟风尘仆仆来,风尘仆仆转身,不知想到什么,愣愣问道,“公子,您可有话捎给夫人?”
王书淮怔愣了一下,原想说他很好叫她不必挂念,回想她只言片语都不给捎,想必也不关心,心里忽然闷闷的胀胀的,无话可说。
“不必了。”
齐伟转身。
王书淮眸光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