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口很疼,流出的血液变凉。他躺着冰凉粘腻的血泊中,用干净的手指紧紧攥住徐昭的衣角,连他都忘记手指还黏在上面,不舍得松开。
手肘撑着地面,不经意地靠近她。
“我……我没死。”
“嗯。”
是还没有死,但是快了不是吗?
徐昭看眼背包,包里有药,她还是想挣扎一把。林樾都能和蜘蛛结合成怪异的半人半蛛的样子,其他人被蜘蛛拖走却只能沦为食物。说不定他还能救过来。
她伸手够背包。
成功勾着带子拖到身边。林樾不知何时松开手指,仰面躺在地上。或许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吧。徐昭加快动作,翻出带来的药品。扫了眼林樾血流不止的腹部。
徐昭拿出团干净纱布:“……把血止住,再这么流下去你就死掉了。会很疼,你忍着点。”
她不指望林樾回答她。他虚虚地喘着气,黑亮眼珠带着茫然,睫毛眨动的瞬间,眼神微微动了动,在徐昭将团成团的纱布按在他的伤口处的时候,蓦地哼出声。
手下的动作忽然一僵。徐昭只觉得触碰到他血口的手指变得僵硬。林樾是很漂亮的少年,从脸到胸膛,精致得仿佛精心雕琢的画作。就连被汗水打湿的碎发,都以漂亮诱人的形态,贴着他的额头两侧,露出的光洁额头,两颗黑曜石般的单眼静静注视她。
“要是疼得话告诉我,我轻点。”
林樾咬着唇:“……嗯。”
他应该跟她说声谢谢的,可是腹部传来的痛意,竟然要他连话都说不出来。明明被蜘蛛螯牙贯穿的时候,他是很能忍疼的。偏偏到了这人的手底,却连这点痛都接受不了。
死死咬着唇,却还是泄露申吟。
徐昭没有医学知识,更没有处理这种大型伤口的经验。但眼下除却她没有人可以帮忙,只能赶鸭子上架,纱布按住血口。找不到多余的纱布,她脱掉外衣,绑在他的腰间。
手腕不经意地触碰到步足分布的刚毛,竟然是柔软的触感。她带着点局促地扫眼林樾,他没发现,闭着眼睛仿佛睡去。
天色沉黑。林樾侧躺在地面,安静睡觉。或许是疼得昏过去。徐昭望眼外面。自从昨晚她砍杀蜘蛛后,镇子居民看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仇恨,赵春红几次在隔壁指桑骂槐,说她是煞星是带来灾厄的罪人。哭诉自己命不好,旅馆被煞星夺占。
徐昭只觉得莫名其妙。
她想不通杀死几只蜘蛛而已,至于吗?她还觉得自己很勇敢,很值得夸奖鼓励,却没想到得来的却恰恰相反。
要是按照镇民的话,那些蜘蛛不可杀,杀死会带来灾厄。那她早就遭到报应,怎么可能还好好活着?
况且,若真像镇民说的那样,蜘蛛是神明。可真够好笑的,哪有神明会残忍杀害民众,眼睁睁看人间沦为地狱。
但尽管对镇民的观感不好,徐昭还是觉得旅馆要比待在此地安全。她不确定林樾能否一直保持人类思绪……她侧眸瞥了眼,动动身子,林樾的指尖蓦地收紧,嘴里吐出声含糊咕哝。
她无奈拖着腮帮,想走走不掉。但林樾此刻的样子,就算失去人类意识,凭借这副破败身躯,估计也造不成多大危险。
她随手扯了跟干枯的茅草,扯成手指的长度,咬在齿间,静静思考片刻。决定还是先把肚子填饱。
背包里装着食物。大都是饱腹感强的压缩饼干,或者巧克力等等。她先撕开巧克力,补充流失掉的能量。然后在背包里寻找可以喂给林樾吃的……他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吗?
她抿唇思考片刻,找到袋牛奶,撕开口子,放到林樾的唇边。
他在睡梦中,闭着眼睛哼哼。闻到食物气味的时候,下意识地张开唇,咬住袋子,醇香牛奶顺进他的喉管。
喂完食物。徐昭往后靠,倚着墙壁睡过去。
……
天亮的时候。林樾率先睁开眼,屋内充斥浓郁血腥。那具残破的身体有了痊愈的趋势,属于蜘蛛的半身愈合速度最快,除却触肢拖曳在地,步足恢复威猛强壮的样子。
最严重的是他的腰部。染红白色纱布,稍微动动,便有撕裂心肺的痛意。
果然没有死。
叹息刚刚生出来的瞬间,他整个人僵硬住,指尖不自觉蜷缩,掌心是柔软的陌生触感。
一角染着血染着灰的衣服。
他呆呆盯着,目光上移。落在背靠墙壁沉沉睡着的女孩。
她闭着眼睛,呼吸浅浅,面容柔和,身躯瘦弱,却盈满惊人的力量。黑色长发凌乱坠在身后,沾染血污泥痕。林樾不敢动,更不敢发出稍微大点的声音,几乎到了屏住呼吸的地步,安静地望着她的睡颜。
脏臭的屋子。林樾却闻不到这些古怪的味道,只有浅浅的属于女孩的气息传过来,是藏匿在血腥污泥最深处,属于女孩的最本来的味道。由体表散发出来的,像是清清淡淡的荷花香。他甚至隐隐嗅到在血管里流淌的甘甜血液的味道。
在别人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