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着的人聚集在一起。老人幼童,男人女人……他们面黄肌瘦,同类的尸体在眼前被残忍啃噬,目睹的人无不肝胆俱裂、神魂皆失,街道蔓延的浓郁血腥使他们颓然抱在一起。
蜘蛛的步足落在地面发出的沙沙声音,使他们以为末日来临,正是这个时候,林樾勇敢地站出来,拎起旁边放置的镰刀,用单薄的脊背给身后的人撑起希望的明天。
有人勇敢加入。
有人畏缩不前。
有人担惊受怕,有人习惯躲在人后被保护。
赵春红被抓住。
林樾上前,被蜘蛛坚硬的步足刺穿大腿,而他成功地用镰刀砍破蜘蛛坠在后面的大肚子,误打误撞刺破它的心脏。
他救下更多的人。
流的血越发多,那身洗得发白的长袖衣,最终变成刺目鲜红。
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勇敢,不计后果。
很不幸的是,幸存的人中贪生怕死占据多数。
在林望的描述中,林樾最后成了血人。
……
徐昭蒙住林望发出呜咽声的嘴巴,做了个嘘声的动作,她可不想惹来蜘蛛的注意,虽然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很勇敢,可是她目前没有把握能够在蜘蛛的口器下逃生。
直到林望表示不会发出哭泣的声音,徐昭松开手,小男孩泪眼朦胧的样子实在可怜,敷衍性的摸了把他的头发。
“……你哥哥很勇敢,他是为大家战死的,是英雄。”
“不。”
林望摇头:“哥哥没有死,哥哥把蜘蛛赶跑,他活下来了。”
徐昭蒙住:“……他没死,那他去哪里了?”
难不成……和男孩相似却更加漂亮脆弱的脸蛋浮现脑海。
心底泛起猜测,还没有冒头就被林望接下来的话按下去。
“哥哥身体虚弱,砍杀蜘蛛耗费精力,确认大家安全后,他晕倒,”林望想起当时的画面,眼圈红起来:“……当时大家都感激他,镇长握着爸爸的手不肯松开,说哥哥是全镇人的救命恩人,后来……蜘蛛又来了,这次来的比先前的每只都要大,我们藏在一起,哥哥身受重伤,我负责照顾他……”
林望的眼泪越来越多:“我只是太累,睡了一觉,醒来哥哥就不见了……是我没有保护好哥哥,爸爸说蜘蛛闯进我们藏身的地方,当时大家都没有准备,抓走很多人,死掉很多人,哥哥也在里面……要是我没有睡着就好了,我可以拿起刀保护他,就算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!”
徐昭:“还有更大的蜘蛛?它出现过吗?”
林望摇头:“我没见过。”
徐昭继续询问:“旅游团的人都死了?”
林望迷茫:“我不认识他们,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……”
第二天清晨,赵春红跑来旅馆放声大骂,连徐昭都受到牵连,林望却没有伤心难过,反而因为徐昭相信他说的话露出笑容,就算被赵春红捏着耳朵都不服软。
徐昭等赵春红骂完离开,朝着公厕走去,摆脱镇子居民仇恨愤怒的眼神,她沿着公厕后面的小道走向茅草屋。
……
破败的茅草屋。
没有人敢经过这里,连眼神都不敢落向此地。
白日明亮阳光照耀下,茅草屋外的草木覆盖粘稠的蛛丝,如同湖底疯长的霉菌,放眼望去,莹白蛛丝缠满所有能够缠满的地方,场面诡异恐怖。
屋顶破开大洞。
少年痛苦靠着墙壁。
下半身是狰狞恐怖的蜘蛛步足和硕大的后肚子。
阳光渗透屋顶缝隙落在少年柔软的发顶、精致的面颊、苍白单薄的胸膛,和发着莹蓝色光点的步足。
昔日倍感温暖亲切的阳光,在此刻以烈火般难以忍受的灼热撩在他的薄薄的肉皮上,被阳光触碰到的地方立刻凸起麻痒的水泡,那具在黑暗里显得瘦肉的人类骨架,在此刻再添几道狰狞疤痕。
有些早已经结痂发黑。有些却还冒着涓涓血泡。
少年目光空洞,柔软的碎发被痛苦的汗水打湿,紧贴在额头,露出两颗乌黑浑圆的眼珠,四只眼睛同样的没有感情,仿佛一颗石头、一根枯木、一汪死水……
饿。
很饿。
非常饿。
闻到食物的香味。
那股香味越靠越近。
最后停留,遥远地观望。
再走近些。
再走近些。
少年转动头颅,紧紧盯着紧闭的木门。
捕食的本能占据上风。
他扶墙站直,最前面的步足往前迈,却滞留原地。
他茫然。
脖颈和手腕处绑缚着蛛丝。
把他牢牢固定在墙角。
可是为什么……
心底深处有声音在喊: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,他们都该去死!
吱嘎声响起。
有人背光站在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