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不用再像是个树懒似的手脚并用地拼命挂住他了, 但是内心的警惕感并没有因此而松弛:“你弟最多也就比你晚出生几分钟, 四舍五入你俩一样大, 二十六岁的成年人, 订个婚多正常呀,没必要大惊小怪。”
顾晚风万般无奈地苦笑一声:“如果真的是一桩好姻缘, 你何必要瞒我这么久?”
司徒朝暮:“……”
她总是会因为他灵魂的纯粹而忽略他的聪慧,也总是会因为他对她的喜欢和纵容而忽视他的敏锐。
司徒朝暮慌张又无措地沉默了起来。
顾晚风再度叹了口气:“说吧,女方是什么样的人?”
他低落的语气中充斥着对现实的妥协,显然是已经做足了最坏的打算。
司徒朝暮犹豫地抿住了红唇, 又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才开了口,却没回答问题, 而是先像是给他打预防针似的反问了一声:“你确定你要知道么?”
顾晚风霎时就预感到了不妙——实际情况, 可能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。
重新给自己做了一遍心理建设之后,顾晚风才又开了口, 破釜沉舟一般坚决:“确定, 说吧。”
司徒朝暮却依旧是惴惴不安, 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侧脸,试探着说:“我担心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,所以我先给你举个例子啊,看看你能不能接受。”然后,她便以一种举例子的口吻说了起来:“打个比方说,你还记得八年前我和裴星铭他们一起去碧屿村找你那次,开学当天的凌晨,咱们五个才落地东辅机场,然后在机场里面,遇到了一个女神经病,因为她出言不逊,羞辱你弟弟和你妈,你一怒之下卸掉了她的下巴,但是这个神经病的家里很有权势,所以,你能接受你弟弟娶这个女神经病么?”
“我不能!”顾晚风咬牙切齿,斩钉截铁,“阿临也绝不可能喜欢上这种人!”
司徒朝暮:“……”
啊,那你这,可让我怎么继续往下阐述呀。
司徒朝暮再度陷入了沉默中。
然而她的沉默却越发的令顾晚风忐忑不安了起来:“阿临要娶的那个人、不会、比她还要糟糕吧?”
司徒朝暮干巴巴地笑了一声:“呵呵,那倒没有。”
那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……顾晚风内心略有了一些安慰,竟然还舒了口气:“那就好。”
司徒朝暮:“……”但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呀!
司徒朝暮的笑容却越发勉为其难了:“但是吧,也没好到哪去。”
顾晚风:“……”不会是?
司徒朝暮极其于心不忍地为他揭开了真相的面纱:“好消息是你弟的未婚妻不会再比这个女神经病更神经了,坏消息是,你弟要娶的人就是她本人。”
“……”
当头一棒的感觉,顾晚风震惊、恼怒又错愕。
阿临绝非心甘情愿!
眼瞧着顾晚风的眉头越蹙越紧,脸色也越来越铁青,司徒朝暮赶忙抱紧了他的脖子,像是一只安抚主人的小猫咪似的不停地用自己的脸轻蹭着他的耳根,娇气又柔弱地撒娇:“哎呀哎呀,你不要生气呀,你这样我会还害怕的,我也不想让你不高兴……”
顾晚风深吸一口气,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语气中却依旧透露冰冷:“是阿临自己愿意的,还是宋青山逼他的?”
司徒朝暮先迅速而柔情地在他的耳朵后亲了两下,像是在往烧红了的刀身上浇凉水,然后才回答说:“宋青山可能没有那么好,但绝对没有那么坏,身为父亲,他绝对是爱儿子的,但身为家族的掌权人,他不得不从实际出发考虑问题,你弟弟也是一样,身为儿子,他占据绝对的宠爱,但同时他又是家族继承人,所以他不得不权衡利弊,对他来说,情爱在利益当前不值一提。”
她心平气和,语重心长。
顾晚风也在不知不觉间冷静了下来,对事实了然于胸——阿临不爱那个女人,却愿意娶她,也不得不去娶她。
婚姻大事,阿临做不了自己的主。
“身不由己”这四个字,如同诅咒一般缠绕着他们家所有人,却谁都无力改变。
顾晚风绝望而心疼地闭上了双眼,许久后,哑着嗓子问了声:“那个女人,叫什么名字?”
司徒朝暮知晓,他是被逼无奈地接受了现实,叹息着回答道:“冯夕雅。”
顾晚风:“那她、爱阿临么?”
他希望弟弟得到一份真挚的爱,但前提是,两情相悦,若非如此,势必一生求而不得,为情所困。
司徒朝暮也知晓顾晚风想听到的回答是“不爱”,这样的话他的内心或许还会轻松一些——与其被单方面的爱意困顿一生,不如互相薄情寡义,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——但事实不容司徒朝暮否认:“我要是说‘不爱’,你能信么?”
不信。
虽然他曾经只是和冯夕雅在机场有过简单的接触,但也足以让他看透冯夕雅这个人:猖獗,霸道,高高在上,蛮不讲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