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原先总觉得自家女儿是难得一遇的性情直率之人,没想到宣王也这般坦诚。
坦诚得叫人害怕。
“爹爹……”
陆绥铮沉默了好一会,才疲惫开口:“别叫我,我不想当你爹。”
“哎呀,爹爹,你别这样嘛。”陆夕眠郁闷道,“你怎么还不认你这么漂亮活泼聪慧的女儿了呢?”
陆绥铮:“……”
并不是很想认这种会满门抄斩的亲戚。
陆夕眠担心陆绥铮一个想不开就去宫里告状了,她起身跑到陆绥铮身边,拉着他的胳膊撒娇:
“爹爹,你要保密啊,殿下目前没有那个打算。”
“……”
目前没有?这是问题的重点吗?
“你也不用太担心了,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嘛。”
“……”
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!
“殿下把这种事情都说出来,就是把咱们当成自家人呀,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真心嘛,爹爹呀。”
“……”
女儿,白养了。
陆绥铮把陆夕眠的手扒拉开,叹道:“女儿啊,这是杀头的事情,你跟着他……你……你怎么就……”
“爹!若我说,没有他的话,我们以后会死呢?”
陆绥铮痛心道:“会死?你对他已经爱到这个地步了吗?不同他在一起就要死?!”
陆夕眠垂着眼睛,突然忆起前世重重。
她深吸了口气,勇敢道:“我是说,我们以后会被人害死。”
陆绥铮蓦地看向她。
“爹爹,我知道我的话你总不相信,你觉得是我在胡说,那就当我此刻胡说也没关系,你就随便听听。”
“我耳朵受伤以后,的确察觉自己突然多了一些旁人不会的能力。”
“你就没想过,为何我耳朵受伤了却并不影响对话吗?我能读懂唇语,你没有想过为何我突然就会了吗?我也不知道为何多了这一项本事,但它的的确确是我清醒以后,突然就会了的东西。”
陆夕眠此刻十分庆幸,自己早就想好了这一套说辞,不然让她现编,她可编不出来。
她见父亲若有所思,脸上多了几分认真,心里多了些底气。
“不仅如此,我还有个秘密没同人说过,就是……就是……我天天都会做同一个梦。”
陆绥铮张着嘴,好半晌才发出声音:“……什么梦?”
他直觉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果然。
陆夕眠道:“我梦到现在这个皇帝两年后会死,我梦到登基的是大皇子,我梦到他成皇帝后,不分青红皂白,不顾群臣反对,迫不及待地将你和兄长冤进了大狱。”
“父亲,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大皇子,清楚他的为人。他能不能做出这种事来,你应该心里有数吧?”
陆绥铮想起之前在思政殿外,听到薛执与薛元辞的一番争论。
对于薛元辞来说,旁人的评价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最后是否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。
所以薛执就算是他的皇叔,对他的看法委婉地提出了批评,薛元辞也不会听进去,甚至还会因此而记恨上薛执。
薛元辞如今才十二岁,便这般视人命如草芥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那他有朝一日长大了,会成什么样子呢?
陆绥铮很清楚,若是他登基,那他就会成为一个罔顾人命的暴君。
“我梦见你和哥哥都死了。我梦见阿娘怀了孕,病死在牢里。我梦见小舅舅因为阿娘的事跟狱卒起了冲突,也被人捅死。”
陆夕眠说到此时,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子。
韩氏跑了过来,一把将陆夕眠抱进怀里。
她的身子也在不住地颤抖,“孩子,别说了,别说了。”
“爹爹,你想知道我的结局吗?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叫陆绥铮红了眼睛。
涩意堵在喉间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陆夕眠深深吸气,缓缓吐出。
她勉强笑了笑,“这都是梦,可以不作数的,我只是希望爹爹你能再考虑考虑,多看看苏家,看看大皇子,再看看宣王殿下……”
陆绥铮最终也没有给她一个准话,确如她所说,他得再看看。
一个说以后会篡位,一个说以后会被灭门。
他是得再想想。
陆绥铮失魂落魄地往外走,韩氏赶忙追上。
临走前,陆绥铮回头。
“这个梦,你跟宣王说过吗?”
陆夕眠笑了笑,“没有呢,我没跟他讲。”
本来这事她是打算烂在肚子里,但她人笨,实在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既叫父亲提防苏家,又叫父亲跟自己一样站在宣王的身后。
半真半假的实话,刚刚好。
陆绥铮点点头,“那你是因为这个才想同他在一起的吗?”
陆夕眠走回到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