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长泪横流,跪爬恭送女帝。
殿内雕栏画栋金斟玉盏,殿外遍地横尸血流成河。
踏出辰栖殿,长卫军手中长枪刀剑齐齐指向魏西溏,她蓦然拔剑,一剑三人血溅三尺。
艳丽的大红长袍与飞溅的红融为一体,让她看起来犹如翻飞的血蝶。鲜血顺着长剑一滴滴落下,体力在无休止的打斗中逐渐消耗,她用剑撑住身体,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一人,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。
她知他有创世之才,她知他有宏图之志,她知他不甘退居幕后仅为她身后的附属,却不知……他这样急。
魏西溏慢慢站起,握剑的手微微发抖,朝着他一步一步挪去,她防王姓,防魏姓,防宰相,防将军,防天下所有人,却独独没有防他!她配给他的长卫军,今日成了夺她位要她命的利刃。
她以为,这世间所有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,都不及他陪她一路走来的步伐坚定。
他说西溏你怎生的这般艳丽无双,只叫我移不开眼。
他说西溏你若称帝,我就当你幕僚军师,助你成为天下明君。
他说西溏你的后宫若只有我一人,我便与你携手到老共创大豫江山永固……
可最终,他亲手推翻了他们共同的天下。
魏西溏跌跌撞撞走向东方长青,她在十步之外停下,看他,颤抖着问:“长青,为什么?这大豫江山与你我,到底有何区别?”
东方长青抬眸看她,目光落在她脸上:“西溏,那是你魏氏的江山,与我何干?与东方家何干?我不过是你背后的男人,你我本是夫妻,我见你却要行君臣之礼,我想拥你入怀,却要顾忌你君主威仪……我不过是你的臣子,我不过是依附你魏氏皇族的附庸!”
她睁大眼看着他,半响,凄凉一笑:“原来我做的这样失败,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……”
“西溏,”东方长青打断:“我是男人!我希望能给你最好的,而不是你给我最好的;我希望把天下送给你,而不是你送给我!”他抬头看她,目光殷切:“西溏,我要这天下,可我也要你。你知晓我的难处是不是?你明白我的苦楚是不是?西溏,这以后,我们共携这山河可好?”
“难处?苦楚?”魏西溏腿一软跪跌在地,眼泪一滴一滴落下,她低低的笑:“共携?如何共携?我连魏氏亲王一族都信不过,却只信你,我们从来都是共拥江山。可如今……我被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,让大豫魏氏四百年基业毁在我之手……”
东方长青上前,他伸手,强行拥住她颤抖的身体,小心说道:“西溏,我们的孩子会是大豫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这还是魏氏的天下!我爱你西溏,天下和你我都要,我知你信我,我说过决不负你,三千后宫我只设后位,我只要你……”
闻言,魏西溏咯咯笑出声,她抬头,死死的盯着他的脸,依旧在笑,摇摇晃晃站起身,拼劲力气推开他,踉跄着后退:“还是魏氏的天下?东方长青,你若称帝,你会舍弃你东方家的子孙而扶持魏氏子孙为储君?”
她张开双臂放眼四周:“这翻血雨腥风血流成河,朕会信只限这小小禁宫之地?你让朕魏氏的亲王叔公来见朕!你让朕的东蔷皇姐来见朕!你让魏氏一族任一人来见朕!魏氏皇族现今若有一外亲存活,我魏西溏……现下拜新君!”
东方长青慢慢起身,面色苍白目光惨淡,艰难吐出两字:“西溏……”
那边,长卫军统领风风火火大步而来,上前跪拜东方长青,朗声道:“陛下,魏氏余逆已全部就地处决!”
魏西溏霎时泪如雨下:“东方长青,枉朕对你痴心一片,枉朕对你情深似海,枉我魏西溏自诩机智功勋盖过先皇东德大帝,却逃不过一个情字当头。”她蓦然提剑直指他,直直盯着他的眼,一字一句道:“今日结果是朕咎由自取,怨天尤人不及一个蠢字恰当。东方长青,时至今日你我再无夫妻之情师徒之名,从此恩断义绝,若有来生,你我相见便是拔刀相见,生生世世不共戴天!”
“西溏!”他猛然上前一步,连连摇头:“我们有孩子了,我们有孩子了西溏,你忍心就这样舍弃他?我们说好的,一子一女,凑个好字……西溏,我从未要舍弃你,来我身边,你我共拥天下,中宫只设后位只为你……”
魏西溏仰天长笑,她提剑摆势,:“东方长青,这番话留着对你未来帝后说去吧。我魏西溏以君身驾崩,不以后名枉生于世!”言毕,在长卫军千人眼下刺向东方长青,锐不可挡势如破竹。
长卫军蜂拥而上,把东方长青挡在身后:“护驾!”
宫殿周围高墙之上现身无数执弓士兵,霎时万箭齐发犹如天罗地网笼罩而下,东方长青被人重重拖住,他睁着血红双眼声嘶力竭:“不——西溏……”
锥心入骨之痛,不过如此。
手中长剑“咣当”落地,魏西溏抬头看着暗夜长空,疼痛渐渐淡了,她长出一口气,缓缓倒在艳丽的血红之中,死不瞑目……
她泪如雨下,付铮把她按在自己怀中,闭目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