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云秋告退,出去时迎面与华玉碰上。
华玉换了身普通衣裳,低头不语,从他面前径直而过。
他视线随着她进了寝殿,直至棉帘落下,这才收回视线。搭在扶手上的双手慢慢收回袖中,他垂眸,很快便离开了龙驭殿。
华玉掀开帘子,一抬头,便撞进檀瑾宁炯炯的眸子里,她微一顿步,走上前去。
“皇上大恩,我永生难忘。”
檀瑾宁摆摆手:“不必言谢。你坐下。”
华玉迟疑着,坐了过去。
她坐在床沿,只浅浅地坐着一小块地,并没有坐实。
檀瑾宁深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,喉间忽而涌出股咳意,他用帕子掩住,咳得脊背微颤。福全忙上前,轻拍他的脊背:“皇上有话明日再说也不迟!”
檀瑾宁摇摇头,再次看向华玉。
从他开始咳嗽时,她立马起身,双手交叉着置在身前。她低眉顺目,温柔恭敬。唯独没有关心。
他眼底染上抹郁色。
他道:“华玉。”
华玉看向他。
檀瑾宁笑笑:“我又在梦中梦见我们了,梦里的我只宠你一个,没有赵淑妃,也没有旁人,而你待我”他摇摇头,没再说下去,神情有些委屈,亦有些难过。他又咳了几声,才状似无事道:“罢了罢了,跟你说这些做什么。你在桐花巷住着还习惯吗?若不习惯,未央轩亦或是栖玉宫,你都可再去的。”
哪怕
檀瑾宁将未出口的话收回。他能感觉出华玉对他并不热络,甚至疏离。他也不再提让她为妃的事情,不想让她为难,亦不愿自取其辱。
华玉道:“皇上美意,我心领了。”
这就是拒绝了。檀瑾宁果然没再往下说,只让她坐在一旁,陪他一会儿。
等檀瑾宁睡着后,华玉才起身离开。
晚间的小道凉风微微,她提着一盏宫灯,朦胧的光照亮眼前的路。她脚步轻轻踩着灯光往前走,一直走到朝华门,门边守卫重重,她将宫牌拿出,过了宫门,前面便是桐花巷。
燕娘提灯等着。
华玉的脚步轻快起来,小跑到她面前,随着她进了小屋。燕娘送来一小碗热汤,华玉喝过后,便歇下了。
第二日天刚亮,她接到了随太后去兴国寺的旨意。
兴国寺建在城外的万福山,还未暖的天,寺内早已桃杏满林。此寺是大周国寺,门上匾额是武帝亲手所提,当年武帝病重,太子曾于山脚一路跪拜至佛前,武帝果然病愈。据说,此庙有神灵相护,若诚心,则有求必应。
檀瑾宁遭此横祸,久居病床。太后忧心不已,虽他如今醒来,甚至有大好的迹象,可到底让人不安。她已在宫中念佛多日,如今闻得正月里桃杏大开,以为这是好兆头,便安排人手前往兴国寺祈福。
华玉不解太后为何要她相陪。
燕娘却道:“姑娘离了宫,去寺里也好!听说那里开了满山的桃花杏花梨花,好看极了,自来了盛京,便在宫中一步也未出,如今有这机会甚好!再者说了,姑娘虽然有心依附摄政王,可这些日子见他也太频繁些,如今离他远远的,倒叫他想得心痒!”
华玉笑了几声。
燕娘转而又道:“只是这一去,奴婢不在姑娘身边。姑娘万事都要小心些,山上冷,多备些衣裳”
燕娘唠叨不停,华玉耐心听着。
等她到了太后的仪仗前,终于明白为何会点名要她也去了。
绿珠掀开轿帘,笑盈盈道:“孟姑娘请进,公主在里等你呢!”
花容坐在厢内,她穿浅黄色交领簇花大袖,头戴花钗冠。见华玉掀帘进来,她面上露出笑意。
“来我身边坐。贸然请你也没问过你的意思。”
华玉笑道:“公主美意,正合奴婢心意。听闻万福山遍布花树,若非公主,奴婢无缘去看了。”
花容道:“厢内只有我二人,你不必以奴自称。”
华玉道:“谢公主。”
花容容貌温雅,端坐面前。华玉也静静坐在她对面,过了一会儿,马车开始动起来。花容随太后一同去兴国寺,太后在前,其后是花容的车驾。
方才华玉上车前,见到车外除了两名婢女,还有一位冷面少年,不知是否都是公主身边的人,华玉不敢随意开口。
花容似乎看出她的疑虑,道:“有话直说便成。这四周都是我身边亲近之人。”
华玉问她:“公主为何要我相陪?”
她们二人并无多少交集。且花容是公主,而华玉充其量只算是皇上的前妃子。
提起这个,花容满脸歉意:“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。因为我的家事,惹怒了母亲,这才导致她下了搜查后宫的决定,害得你因此丢了宫妃的身份,如今你虽为女官,在皇兄身边服侍,外人瞧着风光艳羡,可其后流言蜚语却是能够想象的。”
“我叫你来,一是想当面表达歉意,二则是听闻兴国寺桃花开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