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进去,入眼是亮堂堂的灯火,她跪地行礼,视线里没见到可怕的尸体,可见那些贼人并未冲进内殿,她松了一口气,听到他说:“平身。”
姜肆总觉得周遭的气流都凝固了,呼吸也不禁慢了下来,不敢作出太大的声响,她站起身,这才缓缓上移视线,目光触及到明黄色的衣角,她看到衣角的边缘处有几簇绽开的鲜红,姜肆一惊,急忙抬起头,这才发现陛下肩臂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,正有血不停地流出,而他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静静坐着,连眉头都不眨一下!
姜肆赶紧提着药箱过去,她拿起一把剪刀将陛下的袖子剪开,迅速为他止血。
“陛下为何不喊太医过来?我从宫外赶到宫内哪有太医速度快,这要是失血过多怎么办?”
姜肆看他对自己的伤情无动于衷,心头微微不满,一边给他缠上绷带一边问,语气过于激烈了,她说完又有些惶恐。
萧持踏着脚踏,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搭在腿上,一直没回过头看一眼,姜肆不知他是出神了没听到她的话还是根本就不想搭理她,自觉地闭上了嘴,并且使劲勒紧了手中的绷带。
萧持的身子随着她的力道颤动一下,终于转过头来,姜肆抬头对他笑了笑:“可能会有些疼,忍一忍。”
萧持脸上没什么表情,好像这样的痛都不能让他皱半分眉头,他忽然问她:“比你取簪那日还疼吗?”
姜肆正给他清理伤口,闻声一顿,不想回想起不好的回忆,她有些刻意逃避:“我又不是陛下,怎会知道。”
萧持却偏要旧事重提:“朕把唯一一颗救命的良药给你了,今后若是遇到生命危险,便少了一道救命符。”
姜肆后来听阿回说过这件事,也知道自己欠他颇多。
“那陛下是想……”让她把药吐出来,要回去?
还是想让她报答?
“如果朕借此要挟你进宫,你会如何?”
姜肆一颗心很快提起来,她正给他上着创药,一不小心手抖了,都洒在创面上,寂静中听到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原来他也知道疼。
萧持隐隐皱着眉头,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公报私仇?”
姜肆有些委屈:“陛下莫要恫吓民女,我也不会跟陛下一样时时刻刻都保持冷静……”
她说完,赶紧给他吹了吹,然后抬头:“这样好些吗?”
萧持的脸色有一瞬的错愕,她的眸光温润朦胧,偏偏是下意识的举动如刀锋一样在心上划开了血淋淋的伤口,疼痛又带了些快意。
他轻笑出声:“你将朕当作孩子了?”
姜肆动作轻柔了许多,像是当他如稀世珍宝,每一寸触碰都小心翼翼,她轻道:“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,只要管用就行,陛下还疼吗?”
萧持想要摇头,却说:“有一些。”
姜肆眼中浮现笑意,低下头又轻轻吹了两口,湿热的呼吸落到身上化为一抹清凉,的确减缓了他的痛感,她呼呼两下,极其认真,让他又想起清水县的破屋内,她给阿回喂粥时的场景。
姜肆没有在意他灼灼视线,心中在想的都是怎么化解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。
“其实……”姜肆低垂着眼眸,给他包扎伤口,似乎有些欲言又止,在努力地措辞,“其实陛下想要瞒天过海,也不止那一种方式,总有比民女身份更合适的人,既能帮陛下保守秘密,又不会让谏臣口诛笔伐,民女想了很多天,也还是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。”
“为什么不可行?”
姜肆包扎好了,蹲着身子抬头看他:“陛下得的又不是不治之症,民女有信心能将陛下医治好,陛下没必要为了这个病就去纳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妃子,还要承受朝堂非议,或许史书上都要留下骂名,这样得不偿失啊!”
“谁说朕不喜欢?”
一句轻飘飘的反问,让姜肆愣在那里。
她微微瞪大了眼睛,耳边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,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,可那人认真的目光、郑重地神色都在一一向她证明,她并没有听错。
姜肆豁地站起身,退后一步。
萧持也随她移动着目光。
“朕无惧在史书上留下骂名,功过垂成自有后人评说。”
姜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,如果他像之前那样威逼利诱,她还可以严词拒绝,可一像这般坦坦荡荡,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,就好像面对认真,同样要以真心相待,又怕说得太决绝,招致他的伤心。
正一筹莫展时,姜肆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喧闹声,萧持原本温柔的面色骤然一变,眸色冷了三分。
闯进宫殿的是秦太后。
几个宫人在后面都拉不住她,面对一地的尸体,她也视若无睹,横冲直撞就闯了进来,带着满腔怒火,只是跟上次不同的是,秦太后没有上次那般体面,身上脸上都有烟灰,形容狼狈。
姜肆看她来势汹汹,下意识站到陛下身前,秦归玉是来兴师问罪的,无关之人都不在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