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她一本正经。
萧持忽然觉得自己被别人搅乱的心情变得好些了。
不是害怕,是敬畏。
这种瞎话说得也是信手拈来。
“每日未时三刻,张尧会接你进宫,既然要多观察观察,朕给你这个机会。”
姜肆听到头顶传来的命令,抬起头,睁大眼睛。
每日?每日都来的话,阿回怎么办?
她欲推辞,萧持已经对她摆手让她退下了,想起方才太后气势汹汹的样子,他母后都拿他没办法,她又能怎么样。
只好领了命退下。
姜肆满怀心事地出了皇宫,只觉得这一遭弄得她神惊肉跳,疲惫不堪,比出了十日的诊还心累,可一想到要回将军府,她倒宁愿回去再给陛下按按。
回去时霍岐还在正厅等她,门房先传来消息,她刚踏进府门没几步霍岐就走了出来,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好几眼:“如何,陛下没难为你吧?”
姜肆没什么好脸色,不答反问:“阿回怎么样了?”
霍岐一怔,回道:“吃了药就睡下了,我告诉他你一会儿就回,他才安心躺下。”
这就是去看过了。
姜肆脸色缓和几分,对他道:“我去看看他。”
说完就往红鸢居的方向走,霍岐忽然拉住她手腕,张口欲说什么,姜肆着急,回头忍不住催促他道:“有什么话你快说,我还得去看阿回!”
霍岐见她半点没有往日温情,对他的眼神也从含情到冷漠,终于下定决心,道:“肆肆,我让你做将军府上的正室夫人,你可以原谅我,不走了吗?”
姜肆的步子收回来,怔忪地看着他,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他了,可他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,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,嘴里泛起酸涩。
不是“你就是将军府的正室夫人”,而是“我让你做将军府的正室夫人”,一个字把事情变了味,像是可怜她的施舍,挽留她的诱惑。
是他给的,不是她应得的。
姜肆推开他的手,淡淡地应了一声,快步离开了,不远处,王语缨立在廊上,转身回了翠馨居,脸上一片阴霾。
秋月跟在后面,识相地闭嘴。
绕过一条回廊,王语缨突然停下脚步,她回过头,语气凝重地吩咐她:“与清水县的通信,一张不落地全都烧掉,不能留下任何痕迹,去信让那边也把所有信件烧毁。”
秋月应声:“是。”
“还有,给国公府送信,就说将军要贬我为妾。”
秋月有些疑惑:“小姐不是甘愿让位吗?”
王语缨淡笑道:“我想是一回事,别人不让又是另一回事……别多问,照我说的话去办就是。”
姜肆回红鸢居的时候,阿回正趴在床案上摹字,圆嘟嘟的小手握着笔杆,认真地看着旁边的书帖,听见门声轻响,他突然抬起头,见是姜肆回来了,面色如常地喊了声“阿娘”,眉眼却肉眼可见地活跃起来。
姜肆撩开竹帘走过去,眸中惊诧:“不是说睡了吗?”
阿回垂下眼没说话,她看向旁边的疏柳和闻杏。
闻杏模样长得灵动讨喜,却是个没心机的,傻傻地回:“小少爷睡了没一会儿就醒了。”
疏柳顿了一下,顺着她的话补充一句:“霍将军离开后就醒了。”
姜肆顿悟,这是为了不让大哥在这里多待,糊弄他故意装睡呢。
她走过去,摸了摸阿回的额头,已经不热了,精神头看着也比昨日要好。
她看了看案上的字帖,是她从清水县带回来的,当代著名书法家嬴懋的拓本,也是姜子期奉为至宝的其中一件藏品。
从阿回会握笔开始,他就极喜欢练字,嬴帖又是他最青睐的,每次都会被拿出来写一写。
姜肆抚着他脑袋瓜:“还难受吗?”
阿回抬头看她,摇了摇头:“阿娘,我没事,昨日我就是太累了,还有,这里难受的时候,没有告诉阿娘,阿娘,我错了。”
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,然后垂下头,一副任凭批评的样子。
姜肆怎么会怪他,到底因为什么才晕倒,她身为医者比谁都清楚。
“饿了吗?”
“嗯。”阿回点点头。
闻杏张口道:“奴婢这就让人准备晚饭,不知夫人和小少爷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?”
姜肆想了想,道:“浙菜吧。”
跟游老在一起的时候,天天吃浙菜,已经习惯了。
“欸!”闻杏兴冲冲地领命出去。
姜肆心中沉着事儿,看阿回临了一会儿字,跟他道:“你先临着,累了就歇会儿,不可勉强,娘亲跟疏柳姐姐说会话。”
“好。”阿回应声,认真得连头都没抬。
姜肆起身,看了疏柳一眼,后者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,脸上也没什么表情,两人出了里间,姜肆坐在椅子上,一脸正色地看着她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