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色一寒,移目朝那人看去,却见那执刀之人,通身白裙,年龄大约五十上下,黑白相间的发丝用乌木簪挽出一个通天髻,必是明嘉长公主无疑。
只见她阔面肃冷,立在红缨身后,目光凛冽地扫了她一眼,又移向人群前的王晖夫妇。
红缨闻声往容语望来,泪水霎时自眼眶簌簌滚落,期期艾艾望着她,仿佛千言万语难以道哉,几度张嘴,最后只化为一声哀叹,“你还是来了”
容语心急如焚,“红缨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红缨泪水盈盈,待开口,却被明嘉长公主拽着一勒,“你给我闭嘴!”只将刀锋往前送了一寸,寒声朝王晖喝道,
“王晖,你告诉我,眼前这个女孩儿到底是谁?”
灯火惶惶下,王晖脸色数变,心头骇浪滚滚,他扫视一周,负手沉声道,“长公主殿下,你身旁这女子姓李,名红缨,乃李家偏房四小姐,圣上下旨,将她赐婚于太子,还请殿下将她放下来,让她回李府备嫁,明日辰时,便要起轿入宫,若迟了,便耽误了吉时。”
明嘉长公主冷哼一声,“是吗,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”
王晖一哽。
这时,底下官员嗡声一片。
当初王晖用李思怡顶替李四小姐身份参选,瞒天过海让皇帝下旨赐婚,是有意拉太傅李蔚光入局,这事大家也心知肚明。后来李四小姐回京,众人暗中不免议论,李家到底会嫁哪位姑娘入宫?细想,三小姐也好,四小姐也罢,只要是李家姑娘,东宫与李家这座桥便搭严实了。
可眼下,听明嘉长公主这一说,仿佛还有隐情?
“你当初口口声声告诉我,红缨是你的女儿,你要将她嫁给太子为妃,可昨夜红缨与我说,她是北鹤的女儿,你骗我!”
众人一阵惊愕,视线齐齐扫向王晖夫妇。这位红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,怎么牵扯到了北鹤身上。
北鹤不是消失了二十多年吗?
王晖脸色一阵发青,当初将红缨托付给明嘉长公主时,叮嘱过红缨,万不能透露半字,明明说得好好的,眼下突然出现变故。
事已至此,王晖只得咬牙,“我没有骗你,没错,她的确是我与怀肃丢失的幼女,我欲将她记在李蔚光名下,以李家嫡长女身份嫁入皇宫,但,她不是什么北鹤之女,这孩子不知自己身份,在乱说,你千万别信她,再说了,你不信我,总得相信怀肃不是?”
怀肃正是王夫人的闺名。
王夫人极力压住内心的慌乱,温声哄道,
“表姐,事情是这样的,当年我临盆之际,王晖宿在小妾屋里,我负气出走,一时动了胎气,便在别苑产下红缨,那时我心灰意冷,打算带着孩子离去,路上突遇歹人,孩子丢失,辗转二十年,方知孩子被北鹤先生所救,这才费了千辛万苦将孩子寻回”
王夫人言罢,泪如雨下,“自寻到她,我夫妇二人十分愧疚,又将此事禀报皇后娘娘,皇后娘娘得了陛下首肯,愿意让红缨得嫁太子为妃,而当时圣旨已赐婚,明面上更改不得,我们恰恰打听李家四小姐实则早已病逝,于是,与李家商议,借了李四小姐身份给我们女儿博个名头,好让她名正言顺入宫。”
“事情就是这样的,表姐,你放她下来吧,孩子是无辜的,她什么都不知道,她受了那么多苦,都是我的缘故,是我与她父亲害了她”她掩面低泣。
闻王桓死讯,王夫人尚且不曾掉一滴眼泪,可一看到红缨,她心底深处的愧疚如水漫金山,怎么都抑制不住。
礼部尚书杨庆和等人闻言,个个怒目而视,指着王晖骂道,
“王大人,你这是闹得哪出?敢情,你不是要娶李家女,而是给自己女儿铺路?李蔚光知道吗?”
面对众臣的苛责,王晖唯有赔不是,拱手长揖,
“对不住了,各位,个中详情待他日我与诸位详说,还请海涵,海涵!”
“哼,你这将李家置于何地?将李家三小姐置于何地?”
王晖苦笑道,“此事我已与李蔚光说明,得他准许,此外,待太子御极,再聘李家女入宫为妃便是。”
杨庆和等人愤愤不语。
这头王夫人往楼上的明嘉长公主一拜,恳求道,
“表姐,还请看在幼时情谊的份上,将红缨放下来吧,圣旨已下,她已是东宫太子妃,您这么做,有逼宫嫌疑”
明嘉长公主闻言反而勃然大怒,将红缨的脑袋往前一按,喝道,“她长得分明与你们夫妇不像,我看,她就是北鹤与哪个贱人的私生女!我这就杀了她”
“不要!”
王夫人泪水涟涟,双手发颤,“不是,她不是我求你,你别伤害她,你不能伤害她”她几乎是嘶声哭吼。
容语抬目盯着上方,紧紧捏着袖中的暗器,蓄势待发。
谢堰冷眼旁观片刻,在她耳边低声提醒,“你别急,你没发现,红缨一点都不紧张吗?”
容语一愣,红缨确实面无惧色,只是那双眸凄然望着她一动不动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