些刮目相看,一个姑娘能有这般见识,当真少见,他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,当即颔首,“你既打定主意,我便替你回绝谢家。”
容语屈膝道谢。
“请伯父告诉谢公子,我终身不嫁。”
谢堰自礼部出来棋盘街,见到一熟悉的随侍立在对面茶楼下,他袖下的手微微紧了紧,跟着随侍来到茶楼二楼雅间。
李蔚光果然等在里面,看见谢堰和颜悦色笑了笑。
谢堰上前跪坐他跟前,伏低身子行了大礼,
“老师受累了。”
李蔚光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吹了吹热气,抿了小口,“清晏哪,那女子瑟瑟缩缩,柔柔弱弱,你当真喜欢她?”
谢堰一顿,恭敬地垂下眸,“学生着实喜欢她。”
李蔚光却不信了,没见容语之前,他以为谢堰当真上了心,见了容语之后,他不认为谢堰是出自真心,这个学生心思幽深曲折,定是拿婚事在博弈。
只是凭他左思右想,都不明白谢堰娶了李四姑娘能有什么好处。
“清晏,你跟了为师这么多年,为师能不了解你?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?”
谢堰看出李蔚光的心思,无奈道,“老师,这回我别无他意。”
李蔚光半信半疑,“好,那我便告诉你,人家不乐意嫁你”
又将容语所言一字不漏转述。
谢堰沉默听完,脸上神情依旧,只是深潭般的眸子,微微起了些波澜。
容语的话无非传递两个意思,一心里没他,二誓死捍卫东宫。
至于终身不嫁,谢堰听了这话心中郁碎。
说不失望是假的,但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,愣是没表现出什么来。
擒起茶壶替李蔚光斟了一杯茶,又给自己满了一杯,目光钉在桌案,缓缓一口饮尽。
他最终什么都没说,眉间溢出一丝笑,极轻,未及眼底。
“多谢老师,学生知道了。”
李蔚光终究看出他的失落,宽慰道,“清晏,她年纪轻,生得美,难免心思单纯了些,意识不到你的好,被旁的男子哄骗了也未可知。”
谢堰想起温文尔雅的朱承安,又记起容语曾说过的话,
“殿下待我极好,我必不能辜负殿下。”
朱承安为容语做过什么?什么都没做过,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谁都温和,
当真是被人哄骗了呢。
谢堰自嘲地笑了笑,心里的难过溢了出来。
李蔚光何时见他这般,不由心疼,“清晏,常人道天涯何处无芳草,何必单恋”一想起自己至今未娶,恍觉他没立场说这个话,不由一哂,“罢了,来,喝酒”
两人默饮了几杯。
李蔚光问他,“听你父亲说,你今日便要去边关,谈的如何?可有把握?”
提起朝务,谢堰举止投足又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意态,细细与李蔚光分析了蒙兀形势,及自己的打算。
二人皆是当世之翘楚,聊起政事滔滔不绝,顷刻将那儿女情长抛诸脑后。
是夜,谢堰与礼部侍郎并鸿胪寺卿,带着一群文吏赶赴边关。
此一去便是三个月。
入夏,南昌连着下了半月的瓢泼大雨,潘阳湖水面大涨,淹了沿岸大片农田,有一伙山匪趁机伙同流民闹事,声势渐渐浩大,牵连南昌宁王府,宁王见镇压不住,听了僚属建议,骤然高举勤王旗帜,声称要皇帝将皇位还给献王殿下。
消息传到京城,皇帝口吐淤血,当即起复容语为御马监提督,任监军,命左都督陈珞带兵南下镇压,陈珞擅长水战,再有容语坐镇,南昌宁王府的叛乱很快被镇压。
兵乱虽被镇压,可其中案子却牵扯甚广,原来宁王暗中结交南京应天府的中官,也悄悄收买司礼监的人,将京城与南京的消息打听个清清楚楚,皇帝大怒命容语查案,她便陷入了南昌的泥潭。
彼时,东宫因王桓阵亡,备受打击,无论是朱承安抑或王晖,至今没能从悲伤中走出,容语南下平乱,谢堰远在边关谈判。
在这个空档,京城出了一档子事。
东厂提督徐越于四月十五日,带着证人证词在御前,状告端王私藏兵刃,意图谋反。
在外人看来,陛下定是在谢堰出征之时,怀疑端王有不臣之心,暗中命徐越查个究竟,而容语却知,皇帝早怀疑徐越背主已疏远了他,眼下徐越骤然捅端王一刀,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。
她怀疑端王欲借此,换取皇帝重新信任徐越。
明日便是陛下的千秋宴,去年因郊祀出乱子,皇帝又犯头风,不曾大肆摆宴,出京之前,她听义父提过,今年早早地预备着要给陛下办千秋宴。
冥冥当中,容语有了不妙的预感。
是夜,唤来姚科,将南昌诸事交到他手中,
“陛下千秋宴在即,我怀疑京中有乱,先悄悄回京,你帮我坐镇南昌,只说我染了病,谁也不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