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梭,那是御马监设在内廷的值事房,大约有十来名小内使,掌文书典册,要说这里头没徐越的人,容语都不信,徐越提督东厂,耳目遍布宫内外,一旦徐越的人查到这一账目,必定焚毁。
正愁找不到徐越的把柄。
“想法子造几本假账目,遮掩过去,真的账册留下来,本督要详查。”
怀意颔首,抱着账册去了耳房,此处乃容语私地,派了两名御马监侍卫把手,等闲人进不来。
容语负手立在窗下踱步,这家文记钱庄在青州,定要去查,可派谁去呢?
徐越耳目通达,一不小心便打草惊蛇,容语思来想去,一时也没寻到合适的人选。
累了一宿,她便歇在御马监的值房,翌日晨起急忙去养心殿当差。
皇帝换了住处,精神比先前好了不少。
容语掀帘踏入御书房,便见徐越跪在皇帝脚跟前替皇帝揉腿,看到容语进来,立即眯出一道融融的笑,
“哟,小容公公来的早,年轻人,朝气蓬勃。”
容语与他对了一眼,谁又能想到,这位闻风丧胆的东厂提督,生得一脸富贵相,笑容和和气气,没有一点架子。
容语连忙上前,“给陛下请安。”
皇帝侧身躺在塌上,阖着眼朝她抬手。
容语又与徐越行了一礼,笑着回,“公公昨夜想是累了一宿,不如换我来。”
徐越作怒瞥了她一眼,哼了一声,“你们年轻人毛手毛脚的,哪里懂得伺候人,别伤着了陛下。”
容语便笑着拢袖退至一边。
殿内檀香袅袅,皇帝阖目似是极为享受,过了一会,皇帝睁眼问她道,“柳云的账目查得如何了?”
徐越也在这时朝她看来。
容语躬着身,笑吟吟道,“回陛下的话,奴婢是新手,还不太懂账目上的事,查得磕磕碰碰,还请陛下稍待,给臣一些时间。”
义父告诉她,皇帝之所以重用她,除了救驾之功外,也因她是个年轻的新人,年轻人没有那么多城府,心思全写在脸上,皇帝用得放心,是以容语也不藏着掖着。
皇帝闻言果然并无怒意。
一旁的徐越忽然出声道,“陛下,若是您急着要结果,不若奴婢抽些人手帮一把小容公公?”
容语眉睫微微一挑,静静看着皇帝。
皇帝重新闭上眼,缓缓摇头,“不必,他年纪轻,也得经历一些事,否则何以独当一面?”
是存了栽培的心思。
徐越唇角扯了扯,慢慢溢出一丝笑,“容语公公好福气,换做奴婢年轻时,陛下怕是定将奴婢打出去了!”
皇帝听了这话,反倒是笑了,一脚将徐越蹬开,“你年轻时,有他这造化?”
“那是,那是,毕竟是刘公公教出来的人,奴婢哪里比得上就怕陛下今后只要他们父子伺候,忘了奴婢的好”徐越笑眯眯地将皇帝的腿,恭敬抬着放在软塌。
容语暗暗冷笑,这个徐越,还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,三言两语就惹得皇帝忌惮刘承恩。
不过,容语立在一旁一声不吭,权当没听见。
义父告诉她,甭管旁人怎么离间挤兑,她都要置若罔闻,在皇帝跟前,表忠心,多干活便是对了,容语心里有分寸。
徐越见容语一言未发,暗道这小太监沉得住气,是个难得的好苗子,只可惜不是他的人。
过了片刻,刘承恩带着几名小内使,捧着一摞折子进来,皆是军国大政,请皇帝示下。
容语跪在一旁替皇帝研磨,暗暗听三人议政。
皇帝看了其中一份军情文书,眉头大皱,“蒙兀有异动?”
刘承恩神情严肃回道,“二十多年前北鹤萧关一战,令蒙兀精锐尽失,这二十年来,蒙兀养民生息,虽偶有侵边,却无大战,今岁,听负责西北军情的段文玉提过,蒙兀前不久打西域买了一批良驹,三年内数次派人前往高丽,想假借高丽之名,从我朝进关铁器之类,看样子是在备战。”
皇帝脸色变得难看,他登基前,曾随兄长乾帧帝南征北战,与蒙兀有过数次交手,蒙兀铁骑无敌于天下,若非北鹤这等奇才,鲜少有人能令蒙兀丧胆。
登基后,东南时有倭寇作乱,西南有蛮夷造反,皆是疥癞之患,四境总体还算平稳,如今承平已久,骤起战端,皇帝心里还没个底儿。
“你将内阁和都督府几位大臣宣来奉天殿,朕要议事。”
“遵旨!”
一旦备战,御马监麾下的马料场也成了要害衙门,皇帝是以准了容语一道听政。
这一通忙碌,直到夜里戌时初刻,方回御马监值房,容语想起今日所议大政,决心跟朱承安通个气,好叫他心里有个准备。
御马监值房与东宫只有一墙之隔,她易容成一面相普通的小太监,翻去东宫后殿,悄悄摸入东配殿的书房,怎料不见朱承安的人影,这么晚了,朱承安能去哪里?
莫非是皇后那边出事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