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,眼底又是一酸,心道:老爷当初你一意改名,可想到了今朝女儿的境遇?
若贤听了母亲的话,顿时有些疑惑,不由得回身去看二姐,心想:人若是聪慧,不是好事吗?书院的先生总是骂贤儿笨,怎么到了二姐那,反而成了祸事?
那往日里总是不怒自威的二姐,此时倒是仪态全无地倒卧在绵软的西域波斯地毯上,甩着没有穿着鞋袜的玉足,一副自得其乐的娇憨模样,不必如他一般,日日要去书院熬度……如此看来,倒也真是件好事……
老夫人说到这,又是湿润了眼眶,松开儿子,走到了躺在地毯软垫上的女儿身边,充满爱恋地摸着她光洁的额头,看着她精明尽失,却是一派天真懵懂的眼神,轻声说道:“你二姐是不会装病的,她最孝顺,岂是会让家人这般肝肠寸断?可是她也不是像外人说的那般是个痴儿,她只不过……要跟贤儿一起,再重新长大一次罢了!”
若愚任着身旁的妇人轻抚,嘴里吐着不成句的调调,纤细的长指快乐地转动着手里的彩面花鼓,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……
沈如柏入了李府时,自己的管事沈墨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,一直等在门房,见他出来,便随着他一同出了李府,小声禀报道:“二少爷,方才京城里的人跑来回话,褚司马的门路实在是走不通,北方运河上的那批货,算是肉包子打狗,咳,要不回来啊!……若愚小姐这次的祸事实在是闯得大了些……这普天之下,有谁不知那鬼见愁褚劲风乃是睚眦必报的性情,他为人向来阴冷不讲情面,若愚小姐竟然胆敢拖延了褚司马的那批辎重,害得褚家军差点在与北方袁术的会昌一战里尽被歼灭,听说褚劲风也受了伤……这样的大祸,除了她李若愚,谁也没法子收场啊!”
沈如柏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,沉默了一会说:“若愚她一向不会干这种落人口实的蠢事,怎么这次却……先前的那些被扣押的伙计不是尽被放回来了吗?难道那褚司马反悔了?”
沈墨摇了摇头,小声道:“幸好国舅爷白川曦因着要仰仗若愚小姐造船,又看在您亲笔书信的份儿上,强令官府放了人。可是褚劲风与白国舅向来是宿敌,姓褚的压根不买国舅爷的帐,这以后会不会下绊子找麻烦,都是不好说的……说不定小姐这次坠马就是褚劲风派人指使的……你说他会不会再派人……”
沈如柏听到这里,眉头一皱,复又平静下来,沉声道:“聊城可不是他褚劲风的漠河城,此地常年有白家一系的驻军,岂会任着他胡来?你去城外的驻军营里,带上我的书信,让他们派些精干的人马来守卫李府,在成礼的期间,不能让若愚少了一根汗毛。”
说完,便飞身上马,挥动长鞭疾驰而去。
沈墨呆在原地,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口气。若愚小姐向来都是能指使惯了自家的少爷,一个官家出身的手啊也,却要为个商贾女子鞍前马后,亏得少爷还如此尽心为她着想!
可是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事,她倒是好,一傻了之,剩下的烂摊子还要自己的二少爷来收拾?李若愚,你真是我们少爷命里的克星!
想着前些日子传来的那褚劲风吃了败仗又受了伤的风声,本以为这褚司马会萎靡困顿下去。可谁知道竟是当夜亲自率领一队精英,摸进了敌城,趁着敌手庆功时,刺杀了对方的元帅,打开城门一夜屠戮了全城的兵将,一雪前耻!沈墨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,“褚阎王”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,他的名言就是“逆我者死”,这大楚出了名的恶人,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何止千万?
李若愚招惹谁不好?偏偏是那个妖面鬼见愁……咳,被这一位盯上,还真不如大头朝下摔出个混沌无知呢!
这一刻,沈墨分外地羡慕李家那傻透了的二小姐。
若愚小姐要出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李府上下。
人都道难为商人妇,可是李夫人与亡故的老爷夫妻二人甚是和睦。
只是李夫人诞下李若愚时就是年岁偏大,因为是难产,伤损了些根本,当时郎中断言再难有孕,她忧虑着不能让李家香火延续,这才央求着夫君,纳了农户之女周氏为妾,可是周氏入门后,夫君也没有厚此薄彼冷落了自己的正妻,相比与农户出身的周氏,出身书香之家的李夫人更得沈老爷的敬爱。许是夫妻的情深感动了上苍,周氏入门后也只是生下庶女李璇儿,而正室李夫人竟是在四十六岁高龄时一举得男,生下了小公子沈若贤。
可惜夫君染病,竟然撒手人寰,幸而二女儿李若愚能干才支撑起了这李府的门面。虽然只是操持了这李家俩个月,可是一向养尊处优的李氏却已经是心力憔悴,只觉得心脉尽断,难为自己的二姑娘这些年来小小年纪竟是怎么支撑过来的,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,才降下此劫,让自己的女儿也歇息一下吧?
心内存着对二女儿的怜爱愧疚,置办起嫁妆来自然更是尽心尽力,李家独独不缺钱银,南来北往的奇珍异宝也是经手无数,更是不要钱般往府宅里搬。府里两日来倒是热闹得很。
这日姨娘周氏带着自己的女儿李璇儿到李夫人的房内请安,顺便把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