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,江枞阳救了溺水的小婉兮,只是谁也不知道,终究迟了,小婉兮走了,醒过来的那人是她。这非她所愿,但事实就是她取代小婉兮活了下去。
她记着这份救命之恩,洛家三房也记着。当年洛三老爷还打算收江枞阳做弟子,也省的他被南宁侯夫妻耽误了,不过最终因为一些事没能成型。
洛三老爷敏锐察觉到南宁侯对江枞阳的若有似无的打压,不敢明面上帮衬,转到私底下,悄悄收买了几个照顾他的下人,时不时给他送些钱财和书。
后来洛三老爷英年早逝,李氏怀着孕又遭逢大变,想不起这一茬,还是她联系了柳老爹,把断了两个月的联系重新续上。
救命之恩,她却只能做这些来报答,甚至还要笑脸相迎作践他的人。每次想起来,洛婉兮都觉得不得劲。
若她还是陆国公府七姑娘……
洛婉兮翻个身长长的叹出一口气。不是没想过与家人相认,然而洛家和陆家没有交集,自己根本见不到。便是见到了,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,家人能信吗?
尤其是她娘长平大长公主,人家老太太不是信佛就是敬道,她老人家对这些嗤之以鼻,说都是装神弄鬼。记得有一回,祖母请了一个十分有名的道婆上门,哄得祖母对她言听计从,就连她大哥的婚事,那道婆都要作妖。这可捅了老太太的肺管子,掀了那道婆坑蒙拐骗的底不算,还把她架在柴火上烧了,道是让她尝尝枉死在她手下那些人的罪,吓得老祖母病了大半年。
自己找上门去,以她家老太太多疑的性格,搞不好就把她当心怀不轨的妖孽烧了。
晨光微熹时分,临安城门口便已熙熙攘攘,进城的出城的,带着瓜果蔬菜的,载着猪牛羊的,来来往往络绎不绝。
柳老爹便夹杂在出行的这一群人中,大半个时辰后到了位于景山脚下的别庄。庄头亲自将人迎了进去,不一会儿,便有一不起眼的小厮从后门走出来,手里提着一大篮子脆嫩嫩的香椿芽敲响了隔壁别院。
“今年的香椿芽能吃了。”说着递上篮子。
开门的是个方脸青年,他也不矫情,笑眯眯的收了,两边离得近,两位庄头交情也好,这些年下来时不时互通个有无,还道:“比起别地儿,还是你们家的香椿芽最鲜嫩。”
“李叔宝贝似的养着,能不好吃吗?”
两人说笑了几句,才散了。
方脸青年关上门,哼着不在调上的曲子往回走。
一盏茶的功夫后,包裹到了江枞阳小厮长庚手里,长庚颠了颠,份量不轻。
长庚敲了敲房门:“少爷。”
“进来!”
长庚这才推门而入,进去后马上合上门,恭恭敬敬的递上包裹:“那边又送东西过来了。”
江枞阳微微一抬眼,视线扫过来,定在长庚手里麻灰色包裹上。同样的剑眉,一样的星目,没有了在南宁侯府时的阴郁颓弱后,顿时判若两人,气势凛冽,如刀似剑。
江枞阳看一眼桌面,长庚赶紧将包裹放下,顺手打开了。
闪亮亮的银锭子和一瓶伤药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。
江枞阳拿了那瓶药打开。
长庚探头瞧一眼,根据色泽味道猜测:“之前那个药,说来那药对伤口的确好,不只恢复得快还不容易留疤。”就是量不多,这话他不敢说,这么好的药,想想便知极为难得,人能送来已是十分大方,哪有脸嫌弃。
“量不多,少爷您可省着点用。”这话,长庚语气就有些幽怨了,动不动就一身伤的跑回来,没这么作践自己的。
江枞阳眉峰不动,留下药:“把银子收起来。”
长庚应了一声,抱起盒子就走到角落里的黄梨花木箱子前,里面满了大半。洛家三房送银子十年如一日,除了开头几年用了一些,后来他们家少爷就再也用不着了。这么多年攒下来,委实是一笔巨款,长庚不免心虚了下。
一开始他们以为在洛家三房夫妻走后是洛老夫人接过了这事,直到近几年才发现,竟然是洛家那位未及笄的四姑娘。弱女稚子,无父无母,不容易。却几年如一日的接济他们,他们虽然过得看来差,但事实上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落魄。
有时候长庚都在想,日后等对方知道了真相,会不会心寒。想到这里长庚叹了一口气,众叛亲离下,对唯一的善意便特别珍惜。
“待四姑娘出阁,少爷可得添一份大妆。”长庚半真半假道。
江枞阳嗯了一声。
长庚见他回应了,顺势就把话题转到了他的婚事上,觑着江枞阳的神色缓缓道:“看夫人那架势,下个月就要去宋家下聘了。”
昨天南宁侯夫人找江枞阳就为通知他这事,只是通知,而不是商量,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。经过一天的打听,那位宋姑娘的来历他们也一清二楚了。只能说难为南宁侯夫人能找到这么一个人。
家世尚可,但是她本人不得宠,性情懦弱。这女人对他家少爷可真是不遗余力的打压,惟恐少爷得势,果然是亏心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