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修严睡前例行到袁宁房间“巡查”,结果发现袁宁房里还亮着灯,还传来隐隐的啜泣声。他心头一跳,皱紧眉头,推开门走进去。那小胳膊小腿的小结巴,正坐在灯下用手背使劲擦着泪,脸蛋都被他擦得红通通的。
章修严板起脸点名:“袁宁。”
袁宁被开门声吓了一跳,听到章修严这么一喊,更加手忙脚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珠。他用力吸了吸鼻子,喊道:“大哥……”
章修严走上前,半蹲在袁宁面前:“大过年的,你哭什么?”要是被别人看见了,还以为他欺负他了。
“我没哭。”袁宁眼眶发红,却咬着唇不承认。
章修严拧起眉头,伸手分开他的上下唇,不要他把下唇咬进去。那柔软的触感让章修严想到袁宁亲自己时的、小心翼翼的开心。章修严说:“说谎骗人鼻子会变长。”
袁宁不敢说话了。
章修严再问了一次:“为什么哭了?”
袁宁伸手抱住章修严的脖子,紧紧地搂着章修严不放。他好害怕再也见不到章修严,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和章修严亲近,再也听不到章修严和自己说话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他已经这么地、这么地喜欢大哥,想到以后有可能会和大哥分开,他就特别难过、特别害怕。
袁宁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章修严觉得自己的心被那温热的眼泪烫伤了。他绷着嗓子:“不许哭!”
袁宁说:“对、对不起,大哥。我不该哭的,妈妈说过年哭的话运气会变差。可是眼泪它就是不听话,一直要往下掉,”他抬起手用力擦了擦泪,“我有把它们擦掉的,它们还是要继续出来。”
章修严伸手把袁宁抱了起来。
他不喜欢软弱的家伙,可是袁宁的眼泪总是让他心疼。
章修严说:“是有人欺负你了?”
“没有,”袁宁搂紧章修严,“没有人欺负我。我只是、我只是害怕。”
“害怕什么?”章修严拿出最大的耐心询问。
“我害怕将来见不到大哥了,”袁宁伤心地说,“大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。如果、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待在家里了,我肯定没办法再见到大哥。”
章修严说:“为什么会这样想?你怎么可能不待在家里?”他真不知道袁宁的小脑袋瓜里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。
袁宁抱住章修严不说话。
章修严抱着袁宁走出屋外。
夜里的空气非常清新。
天上挂着一弯小得几乎看不见的月牙儿。
满天星斗挤开云层,对着人间眨巴着眼睛,比平时要明亮不少。这两天都没有下雪,院子里却还是有不少积雪,只有北风吹来,让树枝抖落大半积雪,才会勉强从雪下露出一抹绿意来。
袁宁被冷冰冰的风一吹,眼泪也冻回去了。他望向章修严。
章修严也望着他。
袁宁缴械投降。
他搂住章修严的脖子,把自己想到的都告诉章修严。
章修严听了,沉默下来。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,薛女士受不了刺激要把袁宁送走,他会坚持让袁宁留下来吗?一开始大家都想着,既然薛女士想要收养袁宁,那就收养袁宁吧,要是接过来不适合,再把人送走就是了。以章家的财力,想找人养着袁宁也是很容易的。
以前收养章修文不也是这样?就连知道章修文被生父找上门,他们想到的也不是安抚章修文,而是观察章修文会如何应对。
虽然不愿意承认,但他和章先生骨子里其实都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。
不管是章修文还是袁宁都是非常敏感的。
章修文知道他们的态度,所以卯足劲要让他们满意,卯足劲让自己能在章家立足。
袁宁不一样。
袁宁没办法跟章修文一样。
收养孩子和收养猫狗是不一样的,再小的孩子也会有自己的想法,相处久了也都对彼此的感情。像现在这样,他还舍得把袁宁送走吗?
若是真的有一天,必须要在袁宁和薛女士之中选一个,他会选谁?章先生又会选谁?章修严顿了顿,说:“再过四年,大哥就十八岁了。”
袁宁一愣。
章修严说:“到时我可以自己住。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,我就带你住到外面,什么时候妈妈恢复了,我再带你回去看她。”他扫了扫袁宁的脑袋,“这样你放心了吗?”
袁宁说:“可、可是……”
章修严望着他。
袁宁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。那样的话,章修严会很难过的吧,虽然十八岁就成年了,可是为了他搬到外面住,也就等于为了他离开家、为了他和家里人分开。袁宁说:“大哥会难受。”
“不是为了你,”章修严看出了袁宁的想法,“我一直有这样的打算。过几年我就念大学了。到时我会去外地念书,和搬出去差不多。到时我在大学附近买或者租一套房子,可以顺便把你也带过去。”
“这